告别“野蛮生长” 育人必先“自育”

　　时值暑期，往年异常火爆的教育培训市场显得格外平静。从线上到线下，铺天盖地的暑期培训班广告减少了，四处张贴的招生传单消失了。这个与以往不同的暑假，标志着一度“野蛮生长”的校外培训机构，正逐步回到规范理性的轨道。
　　按照党中央、国务院的决策部署，市场监管总局以群众利益为出发点，要求各地市场监管部门积极配合教育部门，加大执法力度，集中查处校外培训机构违法行为，从严治理校外培训机构“乱象”。各地市场监管部门针对群众反映强烈的问题，展开执法检查行动，督促行业自律，引导理性消费，有效规范了校外培训市场秩序。

重拳治理“乱象”
　　近年来，各种校外培训机构如雨后春笋般层出不穷。2018年，教育部等4部门开展了校外培训机构专项治理行动。当时有关部门的调查就显示，截至2018年年底，我国校外培训机构已超过40万所。
　　校外培训市场的急速发展，吸引各路资源纷纷涌入，导致行业“野蛮生长”。许多匆匆成立的校外培训机构，办学资质不一、宣传夸大其实、教学质量低下、经营唯利是图，种种乱象不仅损害广大学子的合法权益，也对国家教育事业正常运转造成不利影响。
　　《2020年全国消协组织受理投诉情况分析》显示，2020年全国消协组织共受理有关教育培训服务的投诉56165件，其中合同纠纷24153件、售后服务纠纷18048件、虚假宣传纠纷3553件、服务质量纠纷3200件、价格纠纷2961件。
　　2021年5月21日，中央全面深化改革委员会第十九次会议针对教育培训乱象提出：“对存在不符合资质、管理混乱、借机敛财、虚假宣传、与学校勾连牟利等问题的机构，要严肃查处。要明确培训机构收费标准，加强预收费监管，严禁随意资本化运作，不能让良心的行业变成逐利的行业。”
　　按照党中央、国务院的决策部署，市场监管总局组织地方市场监管部门迅速组建专案组，开展执法检查，对多家校外培训机构开展重点检查，发现其存在虚假宣传、价格欺诈等违法行为。6月1日，市场监管总局召开新闻发布会，集中公布一批校外培训机构虚假宣传、价格欺诈典型案例，对新东方、学而思、精锐教育、掌门1对1、华尔街英语、哒哒英语、卓越、威学、明师、思考乐、邦德、蓝天、纳思书院等13家校外培训机构予以顶格罚款。加上前期公布的对作业帮、猿辅导的查处情况，此次重点检查已对15家校外培训机构处以顶格罚款3650万元。
　　各级各地市场监管部门立足当地实际情况，针对“虚构、夸大、诱导”三大顽疾，有重点、有力度打出一连串监管“组合拳”。

遏制虚假宣传
　　假名师、假资历、假荣誉、假评价……虚假宣传是校外培训机构违法行为的“重灾区”，也成为市场监管部门重点打击的目标。
　　“一些校外培训机构在宣传时讲得天花乱坠，但当你真的报班后，之前承诺的服务就会大打折扣。”广西财经学院韦同学说。此前，他在接受校外培训时，发现实际教学质量远不及当初宣传得那样好。
　　还有部分校外培训机构擅长夸大培训效果，比如以“升学率”“喜报”等成绩作为宣传重点，在广告中使用“捷报频传”“好评如潮”等字样，却无法提供相应材料证实宣传内容的真实性。“实际上，他们只宣传考上的例子，对大多数没考上的则闭口不谈。”韦同学说。
　　在江西省九江市，市场监管执法人员在教育培训机构专项检查中发现，有的校外培训机构在广告中宣称学员“成绩提高率达100%，结业优秀率90%”，有的使用“荣获2017年江西教育品牌评选最具影响力艺术高考辅导”等表述，还有的虚构“明星学员榜”。上述宣传行为均涉嫌违反广告法相关规定。
　　虚假宣传行为花样百出，监管部门“重拳”出击。江西省市场监管局在全省范围内开展“护苗助老”系列广告整治行动，依法查处教育培训领域广告乱象。南昌、九江、鹰潭等地市场监管部门纷纷加强广告监测，采取线上线下相结合的方式，实地查看校外培训机构主体信息、办学条件是否与招生广告相符，线上核查其网站、微信公众号宣传的信息是否属实，对涉嫌虚假宣传的培训机构依法予以查处。
　　江苏省常州市市场监管部门发现，一些校外培训机构为招揽学员，常常夸大机构实力、虚构所获荣誉，如宣称自身为“希望之心大赛唯一指定语言培训机构”“国家少儿英语资格认证考试中心”等，却无法提供相应材料证实上述宣传的真实性。
　　为此，常州市市场监管部门提醒消费者，家长和学生要理性看待校外培训机构对课程内容及效果的承诺。对培训效果、优质师资、消费分期低价甚至0元课程等宣传，做到不轻信、不盲从。同时，遇到自身合法权益受到侵害的情形，要注意留存相关证据材料，及时通过12315热线电话投诉举报。
　　在查处虚假宣传中，及时曝光典型案例成为震慑违法分子、提醒消费者的有力举措。今年以来，浙江省各级市场监管部门加大执法力度，依法查处了一批教育培训领域广告违法案件。7月，浙江省市场监管局对外公布一批教育培训领域广告违法典型案例，涉及虚假误导、明示暗示教育培训效果、绝对化用语使用、利用受益者形象或名义做推荐证明等多种违法情形，受到媒体和社会公众广泛关注。浙江省市场监管局相关负责人表示，通过公开曝光典型案例，希望各广告主、广告经营者和广告发布者引以为戒、严格自律，依法做好广告审查发布，遏制违法广告；也提醒消费者注意甄别防范，及时监督举报。

严查收费“陷阱”
　　在校外培训市场中，价格欺诈是屡见不鲜的消费陷阱。子女就读于广西壮族自治区南宁市育才实验中学的廖女士对此深感无奈。
　　廖女士说：“我家小孩以前成绩不好，带他去一家辅导班时，招生老师告诉我补习三门课费用共计199元、教材费80元。孩子去上课后才发现，所谓199元仅限60分钟的体验课，正式补习的话一门课30个课时就要2000多元，且一课时只有50分钟。”
　　廖女士觉得实际费用太高，便放弃了继续补习，但校外培训机构并未退还此前她已经支付的体验课费用，只给了学习资料作为“补偿”。
　　市场监管部门调查发现，除廖女士遭遇的价格陷阱，部分校外培训机构还以充值优惠、多买多送等方式，诱导学生或家长一次性交纳超期高额培训费用。
　　7月份以来，广西壮族自治区市场监管部门开展校外培训机构违法违规行为专项整治行动，重点聚焦学科类校外培训机构，查处其经营过程中各种违法行为，包括虚构原价、虚假优惠（折扣）等价格欺诈及违反明码标价规定的价格违法行为。
　　据了解，广西市场监管部门在行动中督促校外培训机构必须明码标价，让家长明明白白消费。对存在严重违法行为的校外培训机构，市场监管部门将其纳入严重违法失信名单，开展联合惩戒。
　　上海市市场监管局在年初组织开展中小学生校外培训机构规范收费专项检查，要求培训机构明码标价，将收费项目及标准及时向社会公示，并接受有关部门的监督，不得在公示项目和标准外收取其他费用，并提醒消费者警惕各种优惠方式和消费贷款诱导
　　江苏省市场监管部门从5月份起组织开展全省校外培训机构收费专项整治行动，重点解决校外培训机构明码标价不规范、价格欺诈等问题。行动期间，镇江市市场监管局会同市教育局，对校外培训机构的培训合同开展联合执法检查，排查隐瞒事实、违约欺诈等问题，保障消费者公平交易权。南通市市场监管部门加强线上监管，重点排查校外培训机构在各类网络平台的线上销售行为，对存在价格欺诈、虚假宣传等问题的机构进行立案调查。

严把办学资质
　　是否具备合格的办学资质，是校外培训机构能不能开门办学的先决条件，也是确保培训效果、学员安全的重要保障。各地市场监管部门联合教育、民政等有关部门开展一系列执法检查，严查校外培训机构办学资质。
　　在位于重庆市主城区的宏帆八中初中部校门外，一条不足200米的街上就有大大小小20多家培训机构。当地媒体调查发现，这条街上的不少培训机构存在无证无照、超范围经营等非法办学行为。辖区市场监管局接到媒体反馈后，立即组织执法人员上门检查，并将无证非法办学线索抄送当地教委。
　　重庆市市场监管局相关负责人介绍，市场监管部门联合市教委，整合网络舆情、投诉举报、“双随机、一公开”抽查结果、信用惩戒、行政处罚等各类信息，综合研判，形成全市校外培训机构重点监管名单，明确6408家校外培训机构作为重点监管对象，开展全覆盖现场检查，目前已检查完成名单总数80%以上。对无证无照、非法办学的机构，监管部门将其纳入“黑名单”并对外曝光。
　　河南省郑州市拥有数量庞大的校外培训机构。该市教育、市场监管、民政等多部门联合行动，检查校外培训机构的办学资质、消防安全等情况。在联合行动中，各部门依法查处证照不全行为，严格取缔无证无照校外培训机构；对审查后资质通过的培训机构，可依照程序递交申请复课。
　　河南省安阳、洛阳、周口等地市场监管部门进一步严格审批登记，对校外培训机构安全隐患、证照情况进行排查，发现未达到办学条件、存在安全隐患的，坚决停业取缔。

引导行业自律
　　强化主体责任，落实企业自律，是确保校外培训机构自觉守法依规经营的关键。各地市场监管部门在强化执法检查的同时，会同有关部门要求相关企业对照法律法规全面自查、逐项整改，签署诚信承诺书并向社会公示，树立对法律和市场的敬畏心，建立完善的内部治理制度，共同维护教育培训市场秩序。
　　山西省太原市市场监管局联合市教育局召开校外培训机构合法经营行政指导会，64家校外培训机构参加。会上，各培训机构代表收到太原市校外培训机构合法经营行政指导提示书。这份行政指导提示书从收费管理、价格行为、广告行为、不正当竞争行为、消费者保护、线上经营行为、诚信经营等七个方面，对校外培训机构合规经营作出提示和规定。
　　好未来旗下学而思培优太原分校副校长马勇鸿说：“行政指导提示书为培训机构的规范发展指明了方向，对规范引导教育行业健康发展具有积极意义。”
　　太原市众多校外培训机构纷纷承诺，严格按照行政指导提示书的要求，自愿遵循公平透明、诚实守信的原则，严守价格法、广告法等法律法规，规范经营。截至目前，太原市市场监管局已接到校外培训机构承诺书178份。
　　江西省南昌市市场监管部门集中组织250家校外培训机构负责人学习法律法规，宣讲反不正当竞争法、价格法等法律法规知识，明示虚假宣传、价格违法的各种表现形式，引导企业增强守法意识。

倡导理性消费
　　作为教育培训的服务对象，广大学生及家长既是消费者，也是行业规范发展的参与者。
　　虚构、夸大、诱导……校外培训机构的种种违法伎俩，均瞄准了学生及家长提升成绩的迫切愿望。当这种愿望转变为无时不在的焦虑时，学生及家长也将理性消费抛到脑后，心甘情愿走进一个个培训“陷阱”。
　　“消费者一定要树立科学消费、文明消费、理性消费的理念，学会明明白白看广告，认认真真签合同，淡定从容存证据，依法理性去维权。”中国人民大学法学院教授刘俊海建议。
　　市场监管总局价监竞争局有关负责人表示，对校外培训机构违法行为的集中公布，能够以案释法，既向市场主体提出警戒，也向家长和学生提供借鉴。通过新闻媒体广泛宣传和曝光，保持对校外培训机构违法行为的社会监督，避免不法商家利用家长和学生的焦虑心理和从众心理来蒙蔽、误导。通过案件宣传，提高学生及家长对虚假宣传、价格欺诈的认知。同时，学生和家长要从案件中知法、学法，充分行使自己的知情权、自主选择权、公平交易权等合法权利。
　　在暑期到来之际，中国消费者协会再次发出消费提醒，提示广大家长不能盲目跟风为孩子报班。
　　在列举校外培训市场中的各种消费陷阱后，中消协提醒家长应当重视孩子的全面发展，学习成绩固然重要，但综合素质更不容忽视。家长对培训班的作用认知要回归理性，理性客观看待“通过率百分百”“快速大幅提分”“一线名师”“命题人授课”“包过”“0元课程”等广告宣传，不轻信、不盲从。
　　各地市场监管部门纷纷抓住暑期这一关键节点，广泛宣传理性消费的重要性。浙江省杭州市市场监管局发出消费提示，提醒为孩子报班的家长要提前了解培训机构的资质，如营业执照和办学许可证是否齐全、任课教师是否具有相应教师资格、其他家长对该培训机构的评价等，避免“踩雷”。与培训机构签订培训合同时，要仔细阅读合同条款，明确双方权利义务，避免入“坑”。
　　如今，“建设高质量教育体系”写进了“十四五”规划和2035年远景目标纲要，为教育发展指明了方向。相信在政府护航、行业自律、社会监督以及消费者的共同关注下，教育培训市场将走上健康发展轨道，帮助孩子们朝着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目标茁壮成长。

□孔国俊 常宇 祝富 杨会玲 李元　冯小靖
本报记者 李晶 联合采写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