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如芥子 心藏须弥

　　除夕，大雨初歇，整个城市都泛着湿冷的泥泞。图书馆雨雾迷蒙的落地窗外，繁忙的街道依旧车水马龙。汽车、电瓶车、罩着雨披的自行车按类分列，排成长长的队伍；赶着出城回家的、排队做核酸检测的、忙碌得归期无期的人们，心思迥异地堵在年末的长龙里。
　　我踏着不时蹿出污水的泥砖，在寒风里等出租车。对面，被绿色围墙围住的工地仍在发出金属碰撞的敲打声，蜷伏于街角的花店还亮着招牌，吸引街上匆匆的过客。
　　手机发出振动，有司机来接驾了。我靠在车座后背上，看着被风吹得凌乱的常绿树。一群工人从西边提着水泥桶和电钻，大声说笑着穿过马路，汇入东边三三两两的蓝色工装队伍里。服装市场只能亮半边的招牌闪烁着，几个女人将刚到的货搬进店面，脸在寒风里吹得通红，其中一个梗着脖子和快递员争吵快递费。等红灯时，一个外卖员骑着电瓶车疾驰，与载满货的卡车擦肩而过，好险！原来，好多人还留在这座辛劳了一年的城市里，为这个城市增添了一缕平日也许难以察觉的烟火气。
　　一家连锁理发店正拉下门帘准备关店，几个男人饮着冰啤庆祝新年。我不由想起家门口理发店的一名理发师，他见到我时脸上总是挂着笑。他说连锁店就爱鼓动人办会员卡，不如自己的店用心服务。剪刀银色的光泽在发间闪烁，我的青丝在他指尖被吹得柔软而飘逸。交谈中得知他已成家，有一个四岁的孩子，为了家人和一个月两千五的房租，他将奋斗的岁月融入脸庞时刻携带的笑容里。
　　又想到打扫卫生的钟点工阿姨，她擦过的镜子总是洁净如新，因此找她打扫卫生的顾客络绎不绝。她不辞辛苦，总说是为了刚考入重点高中的儿子和刚步入小学的二孩。
　　出租车的音箱里播放出《平凡之路》：“我曾经像你像他像那野草野花，只有看见平凡，才是唯一的答案。”这首耳熟能详的歌曲，在寒冷的岁末被赋予了特别的意义。对于平凡如你我的人来说，世界上哪有奇迹，只有奋斗是通向成功的途径，而幸福则是对奋进者最朴实的褒奖。
　　我的电话响起来，点的外卖被接了单。“抱歉，今天人手少，可能要送得慢一些。”电话那头陌生而坦诚的声音，让我仿佛看到一个在城市中穿梭的平凡人奔命于生计，也诠释着奋斗与责任。
　　身在井隅，心向星光；眼里有诗，自在远方。多少人以平凡为名，以奋斗为行，追光的旅程里，拼搏的身影已成为光本身。譬如，顶着寒风冷雨接客的司机，在年关里不放缓工期的建筑工人，用微笑和勤奋打动客人的年轻理发师，为了孩子拼尽全力的钟点工阿姨……或许，也有我自己。我们有个共同点叫平凡，但都有颗同样的心叫奋斗。
　　万千平凡人的奋斗之路，终能铺成国家大步向前的光明坦途；每个平凡人坚定不移的信仰，终会使中国梦熠熠生光。出租车载着我行驶在回家的路上，此刻的我心中充满了温暖与力量。

□章渝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