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池蛙鸣

　　傍晚时分，我经常到王家河河边散步，偶尔听到一两声青蛙的鸣叫，心中甚是欣喜。顺着鸣叫，我放慢脚步，悄悄探寻这些可爱的小家伙，却见清清的河水在流淌，几只燕子掠过水面，荡起层层波纹。蝉儿在河边柳树上任性地鼓叫，小虫们在草丛里此起彼伏地欢唱，青蛙们不知躲到了哪儿，却总是让人不经意间听到一声鼓鸣。
　　那个小小的水塘长了一些水草，两棵暗绿的高笋张扬地兀立着。塘里有不少遗弃的砖头、三夹板、石灰块，整个小塘显得有点脏乱，然而两声蛙鸣赋予了小塘生机。我站立塘旁，等待蛙鸣的合奏。
　　脚步声声，人们三三两两地沿着河边散步，胆大的蝉和小虫们鸣叫得更欢了，偶尔也能听到一两声蛙鸣。“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这里的蛙声没有一片，只不过零散的一两声，没有给人畅快淋漓的感受。站立良久，那两声蛙鸣也成了记忆。不知塘里的青蛙们，你们是否感知到一个人的失落？
　　于是，想起小时在乡下听到的蛙鸣，势如排山倒海，穿透老屋的窗户，钻进耳朵，让人无比振奋。走出老屋，蛙鸣声以波浪拍打水岸的气势向我扑来，整个身子淹没在一片蛙声中。那些可爱的小家伙，在星星点点灯光闪烁的原野，唱起了大合唱……
　　我漫步在城市中穿行的河流旁，在热闹的人群中感受偶尔难得的蛙鸣，努力寻找“听取蛙声一片”的意境。
　　那一天，也是在傍晚，金黄的晚霞映着翠绿的金鹗山，山林在风中摇摆。我从金鹗大道拾级而上，沿途是人工建筑的花圃，几只蜻蜓在波斯菊上飞舞一会儿后，又飞向芳香迷人的醉蝶花。顺着花圃向左拐，进入樱花园。樱花早已隐去亮丽的身影，暗绿的叶子随风翻飞。一条小溪在眼前迂回，清澈见底的水流缓缓地从滚圆的石头上滑过，溪旁长满了绿油油的水草，三五成群的小鱼在水里游弋。
　　这时，一两声蛙鸣从小溪中传来，顿时让我惊喜不小。我还来不及寻找发声的地方，又有两声蛙鸣响起。可爱的小家伙在哪儿鸣叫呢？我睁大眼睛寻找，它们仿佛与我开着玩笑，一会儿在东边鸣唱，一会儿在西边欢歌，似乎每个方位都有它们亲切的鼓鸣。我有点应接不暇了，兴致被这些小家伙调动了起来。
　　我逆溪流而上，隐隐约约地听到了蛙们的合唱。开始是一种淡淡的声音，慢慢地演绎成了合唱声。这是蛙鸣吗？我对自己的听觉表示怀疑。然而，当我来到一亩大小的水池前时，我有点惊诧了：呱呱的蛙鸣就像“黄河大合唱”一样在这里呈现了！它们让我心潮澎湃，久违的“听取蛙声一片”，终于在这个霓虹闪耀的城市里出现！
　　“呱呱”“呱呱”，很有节奏，很有韵律，整个池里响起动人的歌声，上空仿佛弥漫起七弯八拐的五线谱。这里成了音乐和舞蹈的天地。池里的植物和动物们，在美妙的蛙鸣声中摆起各种舞姿。白天被骄阳暴晒过的水草在蛙鸣中苏醒了，卷曲的叶子慢慢伸直，在蛙鸣的伴奏下伸展了身姿。池里的鱼儿游得更欢了，它们不甘在水底潜藏，纷纷冒了出来，轻轻地摆动尾巴，酷似在舞蹈。两朵粉红的荷花，十分耀眼地屹立在水中央，轻轻地随风摆动，跳起了双人舞。燕子和蝙蝠们在水池上空交织飞舞，它们也是出色的舞蹈家……
　　路灯亮了，橘黄色的灯光洒在水面上。呱呱的蛙鸣仿佛搅动了整池水，橘黄色的光泽在池里闪动。月儿和星星落在水里，它们的倩影也随波荡漾。
　　我倚在池边的回廊旁，静静地感受着这一池蛙鸣。它们乘夜风落在我的心坎上，抚慰着我的心灵。我听过乡下的蛙鸣，它们气势磅礴，却在远方，没有眼前这池蛙鸣是如此贴近，如此真切，仿佛伸伸手就可触摸到。我虽看不到池里蛙们鸣唱的身影，但可以想象到它们鸣唱的样子。这些歌唱家或趴在草丛里，或蹲在石板上，鼓起腮帮，努着滚圆的眼球，卖力地歌唱着。没有指挥，却整齐划一；没有歌谱，却自成曲调。
　　我伫立池前，久久不能离去，直到人稀，一池蛙鸣也没有停止。有诗人说，“一夜青蛙鸣到晓”，眼前的这场演奏会远远没有结束，我愿等到天晓。

□湖南省岳阳市工商局 张晓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