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山（外二首）

　　我站在高山脚下
面对一片大海
偶尔看看天
便成了一粒尘埃
我就忘记你了
曾经代表我三十六岁的
两个方块汉字
我就想起了你
那个初秋夜里静静地
倾听一座山的孩子

向日葵
　　金黄色的我，举目抬头
向一辆漂流的金车致敬
向一粒小小的尘埃致敬
　　这微弱的尘世继续着它的旋转
　　我在它的脚掌上钉上一只路标
　　妄图停止晕眩，可是
　　这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啊
　　因为路标将沉入西方的云海
　　我的头颅终将垂下，垂入月光
　　垂向大地的苍黄厚土之间
　　那片被生灵践踏的大牧场

事实
　　在公交车上寻找诗歌的人
　　除了我，应当还有一个
　　当车辆到站，车门打开
　　这个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我与我的诗歌才会匆匆见面
　　在咖啡馆里独饮的人
　　是这样变成一个诗人的——
　　他喝光咖啡，从怀中取出一瓶烈酒
　　酒的香气沿着墙壁四溢
　　窗外的遮阳伞顶降下大雨
　　在我身旁走来走去的人
　　其实人人心里揣着一把尖刀
　　这把刀被身体擦得雪亮
　　在白日拦截阳光，在夜晚收割月光
　　他并不知道，当一把刀总是放在心里
　　它唯一能割伤的人，就只剩下了自己

□石 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