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有声

　　开在枝头的花儿美，是停留的一只只彩蝶。花落更美，是一只只彩蝶张开饱满的翅膀，由枝头飞落而下。如果枝头的花朵是超脱凡尘的清绝高傲，那么，当她们以花瓣雨的姿态降临时，你又会惊叹于她们的恢弘之势与温馨可亲。
　　曾见过樱花雨，那花瓣随风而落，轻柔，飘逸。新鲜的樱花花瓣中水分尚存，她们纷纷扬扬下落，不似秋日落叶因风干而落时那样轻飘。款款行步于樱花树下，片片花瓣悄悄落在棉麻布衣的肩头，轻轻吹掸，已是肩留香痕。地面更是铺满了粉红色的花瓣，层层叠叠。连河面也铺陈了，一大片一大片地随着水流漂浮、颠荡。也有孩子们人为制造的“樱花雨”，他们总会神奇般地收集到一捧一捧的花瓣，用小手掬着，然后笑着闹着，出其不意地挥洒得你满头满身皆是，让你周身洋溢着淡淡清香。
　　茶花的花落，则是一整朵一整朵地凋落，一整朵一整朵地消亡。更深夜半，那砰砰的跌落之声必是赫然的，一声一声砸在你柔软的心头。这样的死亡惊心动魄，是将赤红鲜活的生命毁灭给你看。第一眼，还以为地上也开了花呢。橙红的，掉落时间不长；淡黄的，时间略久，黄色花蕊仍然保持着新鲜，好像生命还在延续。地上落花一片，锦缎似的，与簇拥碧绿山茶树上一颗颗大红色的山茶花相较，那是遗世独立、傲然决然的美丽。
　　玉兰花，有白的，有粉红的，还有紫红的，朵朵努力向上开着，仿佛一盏盏燃在春天的灯。油尽灯灭，玉兰花的凋落以一大瓣一大瓣从枝头脱落的方式呈现。当你一路走来，经过一排长长的玉兰树丛，玉兰花儿伴着你边走边落，那铿锵的啪啪之响是时间的足音，提醒你时光易老、韶华易逝，提醒你要把握好当下的美好。
　　墙脚与路边的小雏菊，她们的来临和逝去都是那样悄无声息、不动声色。初秋的晨曦中，路边的拐弯处，墙脚的缝隙中，突然有几朵或白或黄的小小雏菊绽开笑脸迎接你。你在意也好，忽略也罢，她们依旧是那么含蓄、内秀，在清冷的秋风中静静地绽放。接下来的日子里，她们还是那样伴随着秋风，一点一点萧瑟，一点一点枯萎，一日日地与秋风共同老去。消瘦、枯萎、老去，她们生命的历程缓慢得像一位老者，生命的终极亦停留于柔软的茎上，坚守着专属的岗位，直至完全陷入沉寂。
　　鸢尾花的繁盛衰败与小野菊相似又不同，她们绽放时风华正茂，如同一只只紫白相间的蝴蝶，以舒展灵巧的模样沐风浴雨。然后，舒展的花朵慢慢收拢，甚至可以收拢成花苞即将盛开的模样。当然，她们大部分的枯萎以萎败荼蘼结束，一朵芳华在上，一朵萎颓于下，这样的画面，竟也不致人感伤，甚至有别样对比的反差美。
　　花朵明媚鲜妍之时自然万众瞩目，香消玉殒之时的命运呢？残败之躯、破损之相，大多命运堪忧，随波逐流，陷于泥淖之中。梅花高洁，尽管寒香的风骨犹存，但终是“零落成泥碾作尘”。“化作春泥更护花”，未尝不是更有境界的选择，这样的消逝或许更为安详宁静。
　　落花是长着翅膀的天使，是季节的呼唤。风来雨歇，四季轮回。花落是一种觉悟，是生命的退场，是历程的终结。落花有意，花落有声。

□江苏省如东县市场监管局 桑云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