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走不出我的泪光

　　那个伤心的秋天
在十年前与我不期而遇
我还来不及最后喊一声娘
她就匆匆走进另一个揪心的家园
我和秋风陪娘最后一程
我一路唤娘
娘怎么就不醒来呢
我只看见落叶一枚又一枚
十年后的这个秋天
我的哀思如满树黄叶
该去看看娘了
娘在梦中喊着我的名字
娘——我来看你了
我站在自家的园子里
隔着那层凉凉的秋雾
唤一声娘 娘却不答应
娘——我来看你了
我依在上房的炕沿上
朝着娘拐出门的身影
唤两声娘 娘仍不答应
娘还在生我的气吗
我小时候没有好好识字
辜负了娘让我争奖状的厚望
娘叫我在门背后站了三个小时
娘还在生我的气吗
我最早在那个村子教学时
惩罚了一个调皮的孩子
娘断了我一天的口粮
娘啊——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我上大学时多花了爹的辛苦钱
娘逼着我写了一月的检讨
站在深秋的村口
娘 娘 娘——我一声声唤着你
风儿听见了 萎草看见了
娘就是不答应
娘啊 你已经走得很远了吗
那只你做饭时常坐的小板凳
一直守着你天天出入的灶房
小板凳就是你丢不掉的一件心事
娘啊 你已经走得很远了吗
那些装油盐酱醋的坛坛罐罐
一直在偏房的面柜上静默不语
坛坛罐罐盛着你经年的穷日子
娘一针一线纳就的青绒布鞋
一直穿在我跋涉的脚上
布鞋就是娘缝在我心里
密密的爱
还有许许多多娘摆弄过的家什
带着娘挥之不去的气息
熟透我生命的里里外外
这些家什在 娘就在啊
秋寒逼近 叶落更忙
我跪倒在娘的坟前
生我养我疼我的娘啊
你永远走不出我的泪光
娘走不出我的泪光

□甘肃省清水县工商局 陈赟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