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村妇的打量

———观电影《我不是潘金莲》有感
《中国市场监管报》(2016年12月01日 A4 版)

  我毫不掩饰对导演冯小刚的喜爱之情,这些年,只要他的电影一上映,我这个中年男人就放一部追一部。我看的,是影片里对世态人情世道人心的入骨展现;我追的,是在这个尘世上,两个男人之间相吸的磁场。
  其实,也是两个男人之间的友谊,诞生了这部沉重的“喜剧”电影。这之前,冯小刚已经根据老搭档刘震云的小说改编导演了电影《一地鸡毛》《手机》《一九四二》。
  刘震云2012年出版了长篇小说《我不是潘金莲》,这部电影是原著小说的升华。影片中,集“小白菜”“窦娥”“潘金莲”一生的村妇李雪莲,为了还自己一个清白,她执着地到县上、市里、北京上访告状。为了名声,为了挣回面子,她可以完全放弃自己的生活。她上访10多年,跌跌撞撞,从小乡村一路告到了京城。告状之路充满荆棘。背叛,欺骗,推诿……一幅幅官场生态图,折射出社会荒诞的一面。
  在电影里,冯小刚用一种圆镜头呈现画面,仿佛是冷眼旁观的“第三只眼”。这种构图很美,也巧妙地拍出了宋朝(潘金莲所处时代)山水风俗画的空灵意境。冯小刚的幽默与刘震云的辛辣完美结合,不动声色中将一个小人物啼笑皆非的故事,表现得悬念四起、淋漓尽致,众生百相被展现得入木三分。电影实际上是通过一个人物单纯的寻访过程,描摹出大时代起起伏伏中的惊涛骇浪。伴随电影里冷幽默的剧情,观众在发出一阵阵笑声的同时,也陷入深深的思考中。在影片中,冯小刚加入了一段传统京戏《三岔口》的片段,明晃晃撒了一地白光的舞台上,两个演员却要佯装处于伸手不见五指的寒夜,在摸爬滚打中互相试探着彼此的身份。我想他通过这个镜头表现的,是繁华的生活表象中,人性的黑洞让人充满迷茫。
  李雪莲这个有点偏执的村妇,她在芸芸众生中,代表了那些受了委屈却不选择隐忍的人群。她的出现,或许让心情郁结的观众找到了一种畅快的表达与发泄。面对前夫突然死亡,她那不停地讨说法的执着行动,突然陷入了一场虚空之中,只剩抬头望天的一声叹息。作为观众,我最敏感纤弱的神经,被触痛了。
  至于我,从这部电影里还看到了女主人李雪莲深埋在心里的阴影,她拼命想摘掉那个历史上风流女子潘金莲的帽子,是因为千百年来人们对潘金莲的歧视。再就是,那些想“灭火”的各级官员,一群本该顶天立地的男人们,却没有一个敢于担当。他们或畏首畏尾、蝇营狗苟、小肚鸡肠,或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或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更多的是出于自私想保住自己“官帽”的想法,所以一个普通村妇的上访,搞得这么扑朔迷离,兜兜转转。一个女人为了摘帽,一群人为了保帽,这真是绝妙的讽刺。
  李雪莲这个村妇,让我想起了另一部电影《秋菊打官司》中的人物秋菊。两个执拗的村妇,同样要讨说法。1992年,在张艺谋导演的那部电影中,怀孕的村妇秋菊挺着大肚子,在荒凉的雪地里蹒跚迈步,在陌生的闹市里徘徊,在人丛中孤独地要讨个说法。
  秋菊,李雪莲,这两个影片中村妇的身影,让我想起了10多年前我老家的一个村妇。她的丈夫服毒自杀了,因为一个小混混骗去了他去集市卖大米挣的70元钱。这个村妇为了追凶,一直追寻了整整6年。后来,这个小混混被判了刑。等来判决结果的那天,白发的村妇到丈夫坟前燃香祭拜,嚎哭山野。与秋菊、李雪莲同样讨说法的这个村妇,就是我三婶娘。我希望,这些荒野阡陌中行走的村妇,在这个法治社会,能够成为过去时代的一个背影。

□重庆市工商局万州区分局 李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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