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味里的乡愁(四章)

《中国市场监管报》(2017年01月26日 A4 版)

  年味渐浓
  腊月的风扛着一面大旗,引领离家的人,向一张张车票聚集。
  别怕,不管晚点多迟,都有敞开的家门,心跳一样的灯火。即使真的迷途,喊一声天狼星,它立马给你带路。
  路越走越细,最后是一根针粗的线索挑破回忆……
  山神庙升起的烟火,像神醒来的哈欠。老人口嚼着孩子的归期,清理着门楣上的灰迹。人不像云雾,哪座山都是故里。
  小路是无数人的进进出出。有人祭祀灶君,有人请来河神,有人将火塘烧得兴高采烈,有人把茶罐烘得香气扑鼻。父亲走到田头,对挨冻的麦苗嘘寒问暖。两头老牛在山坡反刍,像母亲在村口落落寡欢。
  研墨,裁纸,对联是庄稼人惜字如金的总结。上联隐藏了稼穑辛苦,下联期盼着来年的好运。
  妹妹的针尖上站着花朵,母亲的厨房烹饪出盛筵。腊月的日历需要细心揭开,每一张都得让风除尘。
  粥还没熬好,母亲就打开大门。星星很稀,她盼望着孩子们来叫财门。

还乡
  排队、抢票,将行李打包,依次是母亲的棉袄、小侄的新衣,还有给山上的先人买的香烟烈酒。
  一张车票,就是我还乡的证明,证明我与老家隔着一百多公里,隔着一条大江与无数场雨水。
  行李很沉,我心也不轻松。五天假期,像钱一样,得思量着花。一些用来饱啖乡情,一些拿去拜访亲戚,还要留半天,薅去祖父坟头的野草,再陪他说一些外面的事情。
  每年,都是这样过的,最后都是被假期将逝的消息遣返。每年,都是母亲一程又一程相送,给我很短的假期收尾。
  吃着年糕,手提鞭炮,我想做一回孩子,在83岁的母亲面前,听她重复我童年的顽皮。

拜年
  我拎着一条小路,去拜访脚印;我持一束野花,去遇见童年。
  我知道,老牛已经真的老了,母亲的热面水也撬不开它的胃口。我还得用春草,让它甩几下尾巴。
  我要去山神庙,用人间的茶伺候诸神,说些好话,让它们不要随便克扣春天的雨水。我在这里求过我的明天,父亲在这里求过牛羊成群。
  我要拜差点将我带走的小河,拜赐我无数伤疤的老树。当年给我讲故事的人,如今已经成了村里人嘴里的故事。
  我想像葫芦牵藤般爬过邻居的围墙。给喜欢读书的,送几本拙作,这些年,我都是通过写,亦步亦趋回到故里。给喜欢喝的,斟上几杯,我不善喝,但以拜年的名义,可以酩酊大醉。
  我还要去后山拜见祖父,提前给他送些寒衣。

听说大雪要来
  三十年前下过一场大雪,千树万树的琼花,给一个村子许诺很多。大雪落成慈眉善目的老人,落成广厦与寒宫,落成银花和玉树。石头号啕大哭,月色离家出走。
  没有具体的时间表,听说而已的大雪,或许正在酝酿,或者还在踌躇。
  它应该来个突然袭击,而现在,天蓝得不成样子,云依旧一身轻松的装束。听说而已的大雪,没有人未卜先知。
  南方的冬天,确实有飞扬跋扈的尘土,需要大雪斩钉截铁地封堵;干渴的麦苗,渴望雪花小心翼翼地安抚。
  我检查了通往天空的烟囱,并提示准备绽开的花朵注意御寒。我甚至还准备了红泥做的火炉,把温一杯酒的想法告诉了已去天堂的祖父。
  听说大雪要来,我把每一行迎春的诗都当成山头。我是山头的王啊,披着朔风,把每一朵雪花呵护在我的麾下,并喊出我爱故乡的九重疼痛。
  不管这场大雪最终会不会来,冬天都决定把扣留的溪水交给江湖。

□云南省凤庆县市场监管局 许文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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