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师亦友忆高真

《中国市场监管报》(2017年10月31日 A4 版)

  高真老先生谢世已三载,我总想写一点东西,以表他对我的爱护之情,在我也算是一种解脱。然而每次提起笔来,心中茫然,不知该说些什么。
  初见高真先生时,他尚不到50岁,刚从河西某市挂职回来。他个子高,身体又胖,倒是很威风的一个大家伙。他是我们单位实至名归的“四大才子”之一,名气隆盛,而那时的我20多岁,刚从学校毕业,在他面前,自然是战战兢兢,不敢仰视。寒暄几句,渐渐熟悉,便开始谈工作,又谈到文学,再谈到填词作画,他竟然手舞足蹈,滔滔不绝起来,直看得我目瞪口呆,哑然无语。
  高真先生手舞足蹈这个动作,后来我多次看到,知道是先生兴致来时的一个习惯。比如酒喝到高兴时,他便会站起来,一手叉腰间,一手挥舞着,开始长篇大论。他见识丰,口才又好,讲到精彩处,至于忘形。倘若酒到深处,他甚至会把自己讲哭了,涕泪涟涟,一点不顾及形象。
  先生是个爱写书法、爱作画的人,凡写字作画,必以酒助兴。他最擅画梅,也画奇石山水。曾有一次,酒酣耳热,他来了兴趣,在几块木板上挥毫画了几幅山石水墨,极为传神。高真先生最好的一幅画,十几年前我在天水市工商局一位朋友家看见过,那是一幅竹子,纤巧细润,望之似能听见风吹竹叶的声音。高真先生天水家中有一幅书法,是他和父亲、叔叔三人各写一段,合作而成,通篇楷书,美观大方,算是一件极好的传家宝。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我们单位人员少,哪家有点事,大家齐来帮忙。其时尚兴土葬,谁家老人离世,老人的寿材要画了方好入殓。这样的活儿自然少不了高真。那时他已经是办公室主任,却能放下架子,也不嫌烦和累,颤颤地跑去画王祥卧冰,画鹤,画竹。他可以说是我端茶捧酒的师父,虽然我不曾学会他一丝本事。
  高真嗜酒,这是我们都知道的,有人劝他少喝,注意身体,他却总舍不下杯中之物,后来果然因此患病离世。那年他脑溢血住院,我去看望,半天工夫他才认出我来,摇着头,颤抖着身子,拍一拍床沿,叫我坐下。我猛然间悲从心起,想起他教我写文章的样子,而眼前的他,已是一个意识时清时混的老人,但他心底间的那一份纯粹尚未泯灭。
  高真随和,通达人情,“专求遂性乐,不计缉名期”。和他在一起,我可以放肆说笑,而不必惮行谨慎。也许正因为通达,他才好酒,才孤独。我想将他比作天水的杏树,应该是有几分相通的——耐得住寂寞,忍受着风霜雨雪,却给我们留下酸甜融通的回忆。倘若拿历史上的人物来比较,我喜欢他是嵇康那样的孤傲君子。他们都喜欢青竹,这一点,大概是因为他们的骨子里都有着峥峥的风骨吧。

□甘肃省工商局 陈 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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