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归来诗人”的山水抒怀

　　胡理勇大学时代即开始诗歌写作，后因工作关系搁笔数十载，近年来诗歌创作呈现一种井喷状态，他的处女诗集《大地寻履》近日由长江文艺出版社正式出版。作为一位“新归来诗人”，与时代该如何接轨而不是脱轨？与当今诗坛该如何拥抱而不是游离？《大地寻履》给我们提供了一种很好的范本。
　　胡理勇是一个非典型的温州商人，他的诗集分为三辑，充满了对岁月的疑问，对山水的哲思，以及对世事人情的思索。从文本分析的角度，这部诗集值得肯定的地方很多：
　　一是几乎每一首诗，都是一次新的发现、新的命名。诗歌永远是一种探险，一种开拓。这部诗集里的作品，每一首的自然度和完成度都很高，诗中藏有一些金句，文字带着光芒，可以成为指引读者的灯笼。比如，《喧哗和骚动》中“大海头痛欲裂，提着/庞大的身躯，撞向整个大陆”，《竹园》中“竹园怀孕了”“一夜之间，探出那么多的头”，写海浪翻滚和竹笋冒头，多么形象！还有《阅读者》中，把台风定义为“一个粗暴的阅读者”。《叶，不会再回到树上》写树叶的飘零“似雀，似燕，似鹰，似送葬的纸钱/似还有许多仇怨没解/似还有许多遗言，没完全嘱托”，这样高强度的快节奏，显示了诗人的灵感如泉水奔涌。《桂花飘香》写“桂花常用它的香，作暗器/偷袭经过它身边的人”“它用香气把整座城市泡了/它把整座城市变成了温柔乡”，带给人无限惊喜。类似的诗作还挺多，诗人的想象十分大胆、奇妙，又自然、妥帖。
　　二是哲思或者说“诗之思”到处可见。诗歌是语言的最高级艺术，人生阅历、感悟是“新归来诗人”最为贴切的题材，尤其是对时间、对岁月沉淀的冷思考。诗人开篇就写《时间》，在用链式结构重新定义“时间是什么”之后，结尾处“我听从了它/我拥有了勇敢、智慧、财富/最后，它全部带走，占为己有”，戛然而止，引人思考。写《现在》，认为“现在是时间的枢纽/就像一河湾，冲刷物，只能稍作停留/就像一货运部，所有的快件将被迅速转走”。写《秋分》，“一个人越来越老成，也将越来越丑”“秋分过后，枯木将越来越多”，看得出诗人对时光的感悟着墨相对较多，既敏感又豁达。
　　三是温州“山海精神”的浸润，使得诗集的风格整体呈现一种大气磅礴，别具一格。温州是中国山水诗的发源地，《大地寻履》可以说是诗人胡理勇作为“新归来诗人”的一次集中山水抒情。与谢灵运们恬淡闲适、托物言志的山水诗不同，《大地寻履》中的“精气神”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由于地理位置的独特性，温州人生就了不屈不挠、敢于抗争的精神。诗人多次写到下雨，《天漏了》中写道，“天，漏了/需要补天的女娲，需要五色石/但我相信这是上天的乳汁/严冬过后，万物，嗷嗷待哺”。诗人喜欢垂钓，《礁石》中写道，“我希望是庄子笔下的任公子/蹲在会稽山，抛竿东海/用五十头牲畜为饵。我没这财富/但要钓大鱼，让整个浙江都能尝到美味”，可见诗人垂钓的气魄足够大气磅礴。《那片海》中更是直抒胸臆，“没在大海上航行过的人/怎么能奢谈人生/有过痛，有过苦，有过恐惧/但我从不仇恨大海的味道，不会只限于咸”。
　　温州人骨子里有一种“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的基因。《群山重叠》对山有不一样的认识，“山，是几千上万年，不断积累的灾难/压弯了多少不屈不挠的脊梁”“崇山峻岭、千沟万壑，别当最后的桃花源”“眷恋也罢，不忍也罢，老人破旧的泪水/阻挡不了，年轻人逃离的高潮”。没有温情脉脉，没有小情小调，更多地体现出温州人务实、不安于现状、敢闯敢拼的进取精神。《小溪》中这样写，“这是一条对山外充满向往的溪流/是听说过大海的溪流/可是，那么多的大坝，让人绝望/乘时乘势，闯出一片生天/在山里，这样的小溪，这样的人，很多”。由溪及人，把温州人不安分、敢于乘势而上的精神面貌刻画得淋漓尽致，也给诗集带来别具一格的阅读体验。
　　应该注意到，在过分强调语言的不确定性、曲折、含混、多义的当下，胡理勇的诗歌写作无疑更多偏重确定性语言的运用。另外，与宣称“零度抒情”的先锋诗歌相比，胡理勇的诗歌并不追求过分的含蓄、节制，诗人的情绪和语言直接喷发。从这一点而言，我们应当为这部《大地寻履》鼓掌！

□浙江省市场监管局 崔砺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