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不老

《中国市场监管报》(2016年04月14日 A4 版)

  我常想,我家的老屋真的老了吗?一阵风来,一阵雨去,我对老屋总有一种担忧,怕老屋就这样离我而去。我不舍,不舍呀。万千高楼又怎样呢,我想的是老屋,家乡的老屋。赶紧拿起手机,打给千里之外的父亲。父亲说:“老屋,年年都翻修,再大的风雨都没事。”有父亲的安慰,我的心才踏实。
  在我的记忆里,老屋一直是黑乎乎的,像老去的老人,尽管只是三间瓦房,但在我心底,老屋无比温馨。听爸爸讲,老屋是爷爷留下来的,有多少岁了,没人记得清。不管怎样,我在老屋出生,也在老屋长大了。老屋里有我的快乐,也有我的忧伤。
  那个时候,家里穷,老屋漏雨,我就把家里的碗呀、盆呀、罐呀,拿来接雨,叮叮当当响个不停,感觉像千年的古乐在奏响。父亲一脸愁容,不管外面的风有多猛,雨有多大,他直接上房,找来塑料薄膜把漏雨的地方挡住。我和母亲在老屋也没闲着,时时给房上的父亲指挥,观察还有哪个地方在漏。好一阵,父亲从房上下来,我的心在痛,父亲像从大水里捞出来的。那时,我在想,要是我家有钱就好了,可以好好把老屋翻盖一下,多加瓦,多加柱子,房子结实,不怕漏雨。
  那时,村里没通电,黑黑的屋,一到晚上,感觉更黑了。一盏煤油灯下,父亲整理农具,母亲做着针线活,而我,写作业。昏黄的灯光,映着我的影子,也照在黑黑的墙上。我觉得黑黑的房子,充满了爱的味道,因为有爸爸和妈妈伴着我。我没有什么玩具,爸爸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台小收音机,听收音机里《小喇叭》节目,成了我最快乐的事情。为了满足我,爸妈也喜欢上了少儿节目。老屋里常传出孙敬修爷爷讲故事的声音和我们一家欢乐的笑声。就这样,老屋伴我度过小学时光,我要到县城上中学了。因为中学住校,我和老屋在一起的时间少了。
  这时,我家的经济有了好转,父亲承包的鱼塘赚了点钱,又借了一点,我家盖起三层小楼,红红的砖头,透着喜庆,凝聚着父亲的汗水。搬进新房子,我兴奋得一夜没睡着。我问父亲,老屋不用了,会拆掉吗?父亲不理我,沉默好半天才说:“老屋不拆呀,祖宗留下的东西,不能毁,你在那里生活了十多年了,总会留恋吧。”你还别说,父亲的话提醒了我,老屋是我想的地方,那里,有我的快乐童年。我对父亲说:“我就是怕你拆了呀,我要老屋永远不倒。”父亲笑,一边的母亲也笑得像个孩子。
  再后来,我在外工作,回到老家,总是嚷着要在老屋住一晚。于是,老屋成了偶尔回去歇歇脚的地方。每次看到老屋,都觉得老屋又矮了一截,又苍老了一些。踮一踮脚,我就快能摸到它的顶了。疑惑着,老屋老了?父亲看出我的忧伤,对我说:“老屋没老呀,我有时也想老屋,时不时来老屋住几晚。”
  老屋一直没拆,里面放了许多杂物,每年父亲都会维修一下,保证老屋依然坚固如初,风吹雨打都不会坏。每次回家,我觉得老屋没有老,反而在我心底越发年轻了,只是它坐在暮色里,沉默不语。岁月深处,它与我日渐年迈的父母,温暖相依。

□广东省云浮市工商局云城分局 张培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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