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情的神话世界

——读贾平凹小说《极花》
《中国市场监管报》(2016年11月01日 A4 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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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极花》(人民文学出版社,2016年4月第1版)是作家贾平凹最新的一部长篇小说。与作家整体的文学创作相同,这部作品呈现出一贯的乡土立场,通过一个西北荒僻之地的乡村社会日常性、琐碎性甚至原生态的生活素材,为大众营造了一个新的艺术世界;通过这个艺术世界,对中国日益没落的乡土社会及文化作了批判。
  《极花》讲述了发生在城乡之间一名妇女被拐卖的故事。主人公胡蝶出生于乡村,日渐没落的乡村不能承载她对未来生活的期许,于是她进城逐梦,不想却落入了一个城市的圈套,陷入了一个更没落的黑色的乡村陷阱里。就在她绝望之际,社会力量的介入,一时解除了她暂时的困境。但是,随之而来的社会舆论,以及根植于乡土社会底层的女性无法摆脱的宿命力量,最终又将她彻底拉回到那个似乎原本就无法逃脱的宿命的黑色深渊,呈现出一种面对现实乡土困境的无奈与茫然。
  俄国流亡作家纳博科夫在他的《文学讲稿》中,对小说有这样的一个说法:“事实上,好小说都是好神话。”我国女作家王安忆也提出了一个近似的说法——小说不是现实,它是个人的心灵世界。这个世界有着另一种规律、原则、起源和归宿,小说的价值是开拓一个人类的神界。以这两位作家的观点再来审视《极花》,我们就会对小说有了另外的一些认识。
  那么,《极花》这个小说题目,对于这部小说的写作意图又有哪些暗示呢?
  极花原本只是一种叫冬虫夏草的稀有植物,表象上看是那个荒僻乡村的生活依赖,实则是那个荒僻乡村心灵世界里的一个母性图腾符号。小说《极花》虽然是作家根据一个真实的故事创作而成,却是作家从自身的美学与精神系统出发,为自己营造的神话世界虚构的一个图腾化的符号。它象征着母性,涂满了悲情。
  在这部小说中,除了“极花”这个悲情的母性图腾符号之外,乡村神人“老老爷”和剪纸人“麻子婶”,也是作家营造的神话世界里的两个十分有象征意味的角色。一直安坐在胡蝶土窑门前的“老老爷”,就是传统的乡村社会智慧的象征。当深陷黑色困境中的胡蝶每每呼唤“老老爷,老老爷”时,几乎是没有回应的。而剪纸人“麻子婶”则是荒僻的乡村社会中固执的文化象征。当胡蝶在一群乡村野蛮帮凶的群体暴力下被黑亮强暴之后的第二日,麻子婶就出现了。她的出现不是偶然的,是作家营造的《极花》神话中的逻辑决定的,是作家的精神意图。麻子婶的出现,就是来为承受着现实剧痛的胡蝶“疗伤”的,这也是胡蝶最后又无奈地回归这个黑色的荒僻乡村的某种暗示和起源。
  小说一定不是现实的真实,只是作者个体对现实感应后的心灵反应。这个反应只属于作者个体自身,很多时候并不代表群体的心声。作家听来的这个真实的故事,只是庞大的社会生活的个例,或者一个小群体的现象。如果一万个作家来写这个故事,就会有一万个不同面貌的小说,因为一万个人就有一万个心灵的世界。《极花》让我们听到了作者面对这个时代中日益没落的乡土社会的一声长叹息。写作艺术方面,这部小说很大程度上继承和发展了中国古典小说的创作观,将作者自己对中国当代乡土社会的体验与中国古典小说美学做了一个比较完美的结合。

□王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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