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尽甘来

《中国市场监管报》(2017年07月25日 A4 版)

  这是我第二次写苦瓜。第一次写苦瓜,我的感受是,苦瓜的苦恰如生命的状态,比如人生短暂、无常、复杂、有牵挂。这次,我想作点补充。苦瓜老时,外皮金黄,红籽红瓤,而且特别地甜,也像生命的状态,就是苦尽甘来。
  诗友最近出版了一本诗集,书名是《我知道所有事物的尽头》。我佩服她的眼力,而慨叹自己的短视。比如,我不知道山芋还会开花,不知道山药的藤蔓还会结出山药蛋蛋。作家刘亮程也说过,一个种地的人,他的一生就摆在那里。可是我对于从土地里长出的粮食、蔬菜并不完全了解,所以我不敢说可以看见自己的未来。
  我年轻时不吃苦瓜,似乎那样可以拒绝生活中的苦。中年以后,能吃一两筷子。现在呢,不仅爱吃,而且种植。苦瓜的苦是清苦,我从中品尝、体验禅意,并从中汲取身体与精神的营养。
  苦瓜在清明播种,与黄瓜、丝瓜、瓠子、葫芦、南瓜、冬瓜等,可是说是同届同班的同学。但是它与它们不同。南瓜、冬瓜藤长叶宽,像螃蟹似的横爬,如不加以限制,能把整个菜园占领;黄瓜、丝瓜、瓠子、葫芦要搭竹架,茎粗叶密,犹如绿瀑,花朵硕大,状似喇叭。苦瓜呢,藤细叶疏,花儿也小,偏安一隅,眉眼向下,不张扬,亦无奢求,像过去年代里大户人家的妾。
  我到菜园给苦瓜浇肥浇水,无意中发现嫩绿之下,吊着一截金黄,像一只受了惊吓的黄鼠狼。驻足凝视,原来是根漏摘的苦瓜。我把它摘下来,托在手掌上,软软耷耷,如同包饺子时揉成的长条状的面。轻轻掰开,瓜瓤和籽居然全是绯红颜色,比绸缎还滑溜,比明星还艳丽。
  猛然想起林清玄的散文《白玉盅》写到了苦瓜的红,可惜我以前没有在意。文中写道:“苦瓜切开也是美的,它的内部和种子是鲜红色,像是有生命流动的鲜血。有一次我把切开的苦瓜摆在白瓷的盘子里,红白相映,几乎是画笔所无法表达的。”
  妻子问我:“老苦瓜跟癞葡萄差不多,癞葡萄能吃,这老苦瓜能不能吃呢?”我不知道,于是撕了一块尝尝——乖乖,这么甜!那一粒粒籽上裹着瓤,也非常甜!于是想到我小时候的经历,由于母亲早逝,我吃尽了苦头,而今日子是越来越好了;又想到世上有些历经磨难的人,他们把人生的辛苦尝遍,把所有的挫折打败,继而进入人生的美妙境界。
  晚上看何炅主持的《奇葩说》第四季,是四位导师与四届奇葩王的表演赛。反方四辩罗振宇总结陈词,引用了加拿大诗人莱昂纳德·科恩的名言作为结束语:“万物皆有裂痕,那是光进来的地方。”罗振宇的意思是说,没有十全十美的人生,人要学会接受自己的不完美;不要惧怕自己的不足,那是进步的开始。
  我想,假如把苦瓜的苦当作人生的不足,那么,假以时日,历经磨砺,终会收获甜美的明天。

□徐 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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