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

　　三十多年前，我到离家百里外的地方读高中，要每隔两星期回家拿些馍和咸菜。每次返回学校时，父母不再忙活地里的庄稼，而是送我到村口公路边等班车，眼看着我上车。车启动了，我在车上坐下，从车窗往后看，父母依然在望着车远去，直到被山挡住视线……
　　后来，我参加了工作，住到县城，父母依然住在农村的老家。每次回老家再返城时，父母都要让我捎带上洋芋、苞谷糁等，送我到村边路口，看我坐上班车，目送着我远去……
　　每次回老家前，我都会预先打电话给父母。每次快到家的时候，总能看到父母不是在村口接我，就是站在家门口翘望，等着给我舀饭、下面、煮饺子……
　　这几年，我调到市里工作。父母年迈，干不了地里庄稼活儿，搬到了县城。每次回县城看望父母，和父母一同做饭、吃饭，我都感觉特别开心。父母也欢心，母亲给我唠叨家事，父亲给我诉说过去，说到小时候吃不饱穿不暖的往事，说到现在丰富的物质生活。我知道父母节俭，但为了食品安全和他们的身体健康，还是把他们并不注意的过期米面油一一清理掉。
　　如今，父母均已八十高龄。父亲耳背，患了胃病；母亲发白，患了脑梗。父亲说，村里和他同龄的谁谁都不在了，屈指算来已经去世了大半，自己八十了，身体没大的毛病，还能做能吃，健康着哩，一切都想得开、看得远，幸福着哩。我说，甭想那么多，吃好过好每一天。
　　去年受疫情影响，加之工作特别忙，我较少回去看父母，只好在电话里问候他们。上次回县城，匆匆忙忙看了看父母，就急着赶回来上班。走时，白发苍苍的母亲说，吃一顿饭再走。为了赶时间，我必须马上走，只好说过段时间再回来。走到小区院子里，抬头看向七楼的窗口，发现父母正趴在窗口，满头白发，满怀依恋，望着我走远。我挥挥手示意，父母也挥挥手。我又一回头，父母仍然在望着我，一直目送我走出小区。我不觉泪水盈眶，只感觉陪伴父母太少太少……
　　现在，母亲一早一晚没事，总爱坐在县城河滨公园的椅子上，望着来来往往的行人，望着对面车水马龙，望着明镜的河水，发呆发痴。
　　村口、门口、窗口，这么多年来，父母一直在望着，望着我走向远方……父母望着我成长，给我人间最伟大的父爱母爱，给我生活的温暖、永恒的希望、一路的光明。

□陕西省商洛市市场监管局 李一峰